《台灣山海全圖》與成於十七世紀末的《台灣地里圖》(美國國家圖書館藏)、世紀之交的《康熙台灣輿圖》
(台博館藏),及十八世紀的《乾隆台灣輿圖》(故宮藏),皆為典型橫軸山水輿圖,但同中卻有大差異,比如畫面左上角
的鳥瞰視點轉換,以及台灣上方的大面積文字描述。
於此兩點,《台灣山海全圖》並非孤例,結構近似的秋惠文庫《手繪台灣輿圖》,
及民間另一《台灣前後山扇形圖》,皆可交叉比對、相互證考。
《手繪台灣輿圖》雖形制類似,但上方文字有異,因尺幅較《台灣山海全圖》大,西部地區的圖資標示也更為豐富。
在這幅原被判斷為道光初年所作的輿圖中,噶瑪蘭仍是「噶仔」,未如《台灣山海全圖》採官廳正譯。
再進一步判讀,其中平原各「圍」仍作「城」,五圍未築城、三結街未設廳治;另一方面,四城、東勢附近猶記有荒埔,
羅東一地則寫道:「此片係潘賢文佔踞,付與阿里史番耕作,今番散居民矣。」
(末字因缺損無法完全辨識,考當時官文書語境證之。)
潘賢文率領的中部平埔族各社千餘人,約在1804年翻越中央山脈進入噶瑪蘭,官方稱之為「流番」;
1806年他們捲入漳泉械鬥,翌年始自開羅東而居之。
1809年動亂復起,漳人夜襲羅東,《東槎紀略》記述:「阿里史眾驚潰,走入土番社內,漳人遂有羅東。」
而避過是夜殺戮,這流離的族群再度於平原上輾轉遷徙。
其實我們可以更大膽地推測,《手繪台灣輿圖》描述的,正是這兵燹離亂之後,噶瑪蘭定制之前的光景。
這推測會與圖面上的都司署標示產生矛盾,噶瑪蘭營守備於1824年始升格都司。
但圖面亦有頭城巡司署與五城分府衙等官署,因頭圍日後並未設司巡檢,故兩署標示可能僅是籌辦之初的
建署構想或隨行文武暫駐,分府衙即因楊廷理暫作公所而名之。
輿圖中另一都司署鄰近艋舺,應為淡水營都司,
1809年已改設為前述艋舺營水師遊擊,此亦為例證。
無論成圖時間確切為何,《手繪台灣輿圖》噶瑪蘭部分圖資顯示,
其搜集時間與楊廷理勘蘭之行極為接近;
此外,比對《台灣前後山扇形圖》前山部分上方文字,除未錄「台山至福省五虎門蜿蜒渡海」一段,
其他皆與《台灣山海全圖》相同,於噶瑪蘭南界亦記有:
「此外乃萁萊(花蓮古名)、泗波瀾(秀姑巒)地,現未報陞無從敘明。」
幾可確定,扇形圖前山部分是以《台灣山海全圖》為底本,
謄寫並改製地圖於規模較小之扇面。
扇末已署:乙未嘉平月。
故而《台灣山海全圖》成圖時間,不會晚於扇形圖下筆的1835年。
( 部分資料引用自 經典期刊【福爾摩沙拾遺】)